◎啟明晝◎

衛辭酒一頭霧水地看著哭唧唧的小師妹, 思索小師妹這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，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？

“瓏瓏只是喜極而泣，瓏瓏都不知道雀有這麽多烤法, 謝謝師兄。”阮瓏瓏再次對衛辭酒表達了感謝, 這才讓衛辭酒放下心來, 開心回自己房間了。

房間裏，阮瓏瓏看著桌上的四盤烤雀，向著微辣的烤雀伸出了手。片刻之後, 阮瓏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，團子坐在四個盤子中間, 逐個品嘗不同風味的烤雀。阿骨也坐在桌邊, 靜靜聽著阮瓏瓏的各種感嘆。

與享受美食的阮瓏瓏不同，此時客棧中大部分修士都被鬼哭之聲吵得心煩意亂，那聲音不止是吵鬧，而是帶著滿滿的惡意, 那是來自地獄的低語，凝聚著世界上最陰暗最惡毒的氣息。當初在上古秘境的地獄之眼下, 眾人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那漏洞，就幾乎當場瘋掉, 可見那氣息的可怕。

好在客棧周圍的惡鬼數量不多，不至於造成上古秘境中那般場景，最多擾亂眾人心智, 讓人無法穩定情緒罷了。

對於意志力堅定的人, 很快便能守住心神, 不受外界幹擾, 專心休息或打坐, 對於意志力薄弱的人, 哪怕好不容易睡著，也整晚處在噩夢之中。

第二天清晨，眾人早早來到大廳之中，外面依舊漆黑一片，但大部分人都無心睡眠，一部分人的精神狀態明顯不佳，顯然昨夜對於他們來講著實有些折磨。不過漸漸地，他們就發現不少萬暝界的修士，尤其是萬暝宗的人狀態極佳，看上去絲毫沒受影響，眾人心中奇怪，思索難道這場景在萬暝界稀疏平常？

吃過早飯，在煎熬之中，雪山上的陽光姍姍來遲，那搖搖欲墜的天光突破重重阻礙，最終從客棧的門縫中投射進來，外面的哭嚎聲也漸漸遠去，最後只餘風聲。

客棧老板上前打開正門，寒風夾帶著雪花湧了進來，他擡頭看了看天空，回頭對眾人說道，“天氣不錯，看上去今天暴風雪不會太大了。”

聽著外面的狂風呼嘯，眾人一時間對客棧老板所說的天氣不錯產生了懷疑。不過不論天氣如何，他們都要出發了，付了靈石後，眾人邁出了客棧，寒意一瞬間侵襲而來，人們紛紛掏出禦寒靈器，開始向山頂攀登。

輕蘭的肩膀上，阮瓏瓏靠在毛茸茸的阿烏身上打瞌睡，昨夜吃得太晚，後來雀更是端著盤子和阿骨進了乾坤盆中，和後圖還有石頭人們圍著篝火邊聊邊吃，一嘮就是一晚上，結果可想而知，現在的阮瓏瓏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了。

阿烏唧唧兩聲，伸出自己的小翅膀想要蓋住阮瓏瓏，結果翅膀太小，收效甚微，還是輕蘭掏出手帕，給肩膀上的阮瓏瓏蓋了個小被子。阮瓏瓏雖然不畏懼嚴寒 ，但蓋了小被子之後顯然睡得更香了。

看著阮瓏瓏如此模樣，周圍艱難趕路的修士羨慕不已，恨不得自己也能擬態。

因南紅見狀，突然想起自家小師妹，於是湊到秋靈雪身邊詢問，是否需要自己背著她。

秋靈雪瞬間就想起了之前阮瓏瓏所說的拖後腿一事，而且被人背著也十分不雅，於是想也不想地拒絕了，“若是連登山之苦都受不得，又有什麽資格登天門！”

周圍眾修士聽此，瞬間覺得有道理，對秋靈雪也不免高看了幾分。至於阮瓏瓏，那畢竟只是一只小妖，何必與之相比呢。被拒絕的因南紅撓撓頭，他覺得師妹的話很有道理，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些奇怪，所以什麽也沒說，繼續埋頭沈默趕路。

萬暝界眾修士也紛紛看了看秋靈雪，能在萬暝界活下來，並且參加此次登天門行動的，哪個不是人精，雖然嘴上什麽也沒說，但心中默默記下了這號人。他們不了解秋靈雪實力幾何，但是對於阮瓏瓏的實力還是略知一二的，別的不說，他們這些人中，誰能抱著金烏神鳥呼呼大睡。

兩相山上山的路是依山體開鑿的石階，石階蜿蜒向上，如同天梯，說來奇怪，這山上終年風雪肆虐，山體均被厚厚積雪覆蓋，唯有這登山石階，積雪始終不足一寸。不過在得知兩相山客棧的打造者是榮家家主後，對於這條從客棧蔓延向山頂的奇異石階，眾人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。

石階依附山體盤旋而上，如一條盤踞在山體的巨蛇，而山頂的無量寺，便是那仰望碧落的蛇頭，攀爬其中的人們，渺小如蟻，卻有登天之志，暴風雪也不能阻止眾人的腳步。

如同客棧老板所說，今日的暴風雪雖然一直未曾停歇，卻也一直未曾增強，也許對於兩相山來講，這確實已經算得上難得的好天氣了。如此，眾人登山的阻力便少了很多，這強勁風雪中雖不能禦劍飛行，但他們畢竟不是凡人，有時候一躍而上便可飛躍數個臺階，登山速度自然不慢。

隨著越來越接近山頂，眾人漸漸發現，這兩相山上最大的阻礙不止暴風雪，還有深入骨髓的低溫。他們雖然大多攜帶有禦寒靈器，但越接近山頂，靈器的效果就越弱，為了抵禦嚴寒，他們不得不開始使用靈力，而這並不是個好消息，還沒到山頂禦寒靈器就紛紛失效，那山頂又該是何種情形。

時間一過正午，兩相山上的陽光就開始迅速減弱，想來又會如昨天那般，等不到日落兩相山就會漆黑一片，想到昨夜裏聽到的鬼哭聲，眾人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腳步。

而登山石階兩旁，竟然也開始陸續出現屍體，因為無量山的常年低溫，死在這裏的人屍體將永不腐朽，他們有的是在暴風雪迷失方向，不敢輕舉妄動，凍死在了路邊，也有天黑之前未能成功登頂，驚恐瞪著雙眼死在鬼魅肆虐的夜晚。還沒抵達無量寺，兩相山已經開始向眾人展露它的無情了。

阮瓏瓏雖然不怕冷，但下午天色越來越暗，溫度也越來越低的時候，敏銳的她還是有所感覺，從睡夢中醒來，雀看著已經有些昏暗的光線，還有周圍默不作聲快速跳躍的人們，又仰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峰頂。

那峰頂似乎距離他們並不遙遠，想來用不了一刻鐘，他們就能抵達目的地了，阮瓏瓏如此想著，乖巧抱著阿烏靜靜等待。

然而一刻鐘後，眾人還是沒有抵達山頂，阮瓏瓏擡頭看去，那山頂好似又近了一些，卻仍舊有一段距離。阮瓏瓏皺了皺眉，感覺有些不對勁，雀立刻警覺開始註意四周情況，石階還是那些石階，周圍寸草不生，山體遍布白雪，一切看上去好似都沒什麽問題。

若說有什麽變化，大概就是路邊凍死的屍體變多了。

阮瓏瓏開始扭著小腦袋仔細觀察周圍的屍體，那些屍體大多躺在地上，部分坐在巖石旁，還有依靠山體站立了，屍體臉上的表情代表著他們的死因。

因為即將天黑而越發著急趕路的眾修士也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，可是無論怎麽觀察都沒有發現問題，越來越低的溫度也在說明他們距離山頂更近了。為了盡快抵達山頂，也為了抵抗越來越低的溫度，眾修士不得不消耗更多的靈力，他們可不想體會夾雜著無數厲鬼的暴風雪。

如此又過了一刻鐘，光線越發暗淡，暴風雪也似乎因為白日將盡漸漸增強，朦朧光線中，似乎有什麽不懷好意的東西在蠢蠢欲動。

“不對勁！按理來講我們應該早就到山頂了！”

“天色越來越暗了！”

“怎麽回事？”

眾人驚懼又不解，但是腳下又不敢停，身後的階梯仿佛已經沈入黑暗，他們只有不斷向上攀登才能逃離即將到來的黑暗。

但是在又一個一刻鐘後，修士們不得不停下腳步，他們不得不承認，自己被困住了，如果繼續跑下去，只是在浪費靈力，永遠也抵達不了山頂。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現在的情況，最終也沒個結果，於是目光便落在了三大勢力領頭人的身上。

“天光還在，不是鬼魅，便是妖物作祟。”啟明城城主說著也在觀察四周，卻尋不到妖物蹤跡。

孔長生沒有開口，他也在觀察周圍情況，眉頭緊鎖。他沒有察覺到妖靈氣息，若真是妖靈作祟，那妖靈必然依附兩相山抹消了自己的氣息，大概率是某種雪妖。

“雪妖實力不佳，卻大多擅造幻境，加上兩相山得天獨厚的條件加持，有些棘手。”伏詩君主顯然與孔長生想到了一起。

眾人見三位君主如此說，心中頓時有些慌，若是其他地方遇到雪妖也就罷了，他們有的是時間將其抓出來，但在這兩相山上時間緊迫，一旦天黑，不用雪妖出手，厲鬼一擁而上就能撕了他們。

就在眾人焦急商討該如何破法的時候，輕蘭肩膀上的阮瓏瓏啪嗒一下跳了下來，輕蘭回頭輕喚道，“瓏瓏，不可亂跑。”

阿烏也飛了下來，緊跟著阮瓏瓏，兩個毛茸茸的團子來到石階邊緣，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去，眾人紛紛看了過去，思索這萬暝宗的小妖怕不是被嚇瘋了，打算跳崖？

然後在眾人的註視之下，阮瓏瓏來到了崖岸邊一具躺倒的屍體面前，低頭從衣袖中掏了掏，掏出一張縛靈網迅速一扔，將那具凍死在崖岸邊的屍體套住了。

眾人？？？

短暫的疑惑過後，那屍體突然消失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純白色的雪貂，正慌亂地在縛靈網中掙紮，與此同時，周圍的光線驟然一暗，眾人楞了幾秒鐘，隨後意識到幻境破了！被那小妖隨手破了！

震驚之際，阮瓏瓏的聲音再次傳來，“要天黑了呀！”

眾人！！！

下一秒，所有人都開始瘋狂向山頂奔去！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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